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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威情报员

年3月间，赵峰下决心闯入马步青指挥机关。他到康参谋长家，向康太太交代了为她做生意的收支情况，表示最近要将本利一起还给她，要离开武威去兰州。两口子惊奇地问道：“生意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了？”他说：“这地方的保甲人员欺生，今天这个捐，明天那个税，还要出钱买壮丁，看我们买卖人好欺负，真叫人受不了。”康太太对参谋长说：“派个人去教训教训那帮龟孙子。”他连忙说：“快别那样。出门人只能交朋友，不能得罪人。那样一时可以，长远怕还要吃亏呢？”两口子说：“那咋办才好。”他说：“我羡慕当兵的，穿上一身老虎皮，谁敢欺负！”康太太说：“那好说，你也是个大学毕业的，只要你愿意，就让参谋长给你补个名字，你又不图那几个薪饷。”他赶忙说：“只要能在军部哪个处谋个小差事，穿上军服，保甲长就不敢来找麻烦，就谢天谢地，什么薪饷不薪饷都无所谓。”参谋长拿起电话找政治部任盛治主任，说：“我有个表弟，是个买卖人，来凉州不久，住在大西街，他来说尽受保甲长的欺负，你看，你那里能不能补个名字。他是大学生，他不讲究职位，也不缺钱花！”对方说：“参谋长的亲戚我能不安排吗？补个少尉司书行不行？”参谋长说：“行，行！请老兄多关照。”他非常高兴，不仅进骑五军军部的大门打开了，而且又变成了参谋长的表弟。他连忙感谢参谋长夫妇对他的帮助。第二天，赵峰买了礼物，带上参谋长的名片，去拜访政治部主任任盛治。任在家也身着军服，带少将军衔，同夫人一起，很客气地接待了他。交谈了几句，主任让他自己去做一套灰色的军官服，然后去政治部找周秘书报到。赵峰穿上军服去找周秘书。周告诉他，已委任他为少尉司书，可以正式来政治部上班。马家部队一直拒绝国民党在部队中设立政治部门。据说，年国民党在加强抗日思想教育的幌子下，在骑五军军部和师、旅、团设立了政治部门，营、连基层仍不容许派人进去。这里的政治部门等于虚设，摆摆样子。工作只限于编写部队的编制、装备、官佐花名册等例行报告。赵峰作为政治部的司书，业务工作主要是按例抄写各师旅上报的表册。工作是单调繁琐的，但对他来说却是至为重要和求之不得的。赵峰上班后兢兢业业，也积极帮同事抄抄写写。不仅抄写，也“等因奉此”地开始拟办公文。旧社会机关里把工作态度好的老实人称做“没出息的孬种”想方设法抓你的大头，把工作推给你。他也乐意代劳，这样，他接触的材料范围扩大了，情报来源更多了。两三个月后，他从各种报表中完全掌握了骑五军的编制、驻防、装备，各级指挥人员和后勤人员的姓名、简历以及训练情况。他不断向俞鸣九写报告，报告是俞鸣九派兰州裕新土产分公司的朱月恒、马异才取走的，或情报员傅子亮开车过武威时捎走的。赵峰虽然在马家军中当了少尉，但照样经营商业。在国民党统治区，军官和政府公职人员不少都经营商业、工业、农业，亦官亦商、亦官亦工、亦官亦农。他又当军官又经商，就不是什么奇怪事了。除了代康参谋长经商，又替政治部主任做一份生意。俞鸣九曾指示他，要设法到甘新公路沿线去，实地核对一下从报表中搜集到的情报的真实程度。他很顺剩地请准了短假。向河西走，侦察了永昌清水军营、张掖韩起功师、酒泉马步康旅。又掉头东下，侦察驻防在永登、河口间的马呈祥旅，搜集了一批有价值的情报，送交了俞鸣九。正当赵峰工作顺利开展的时候，他在政治部的同事关切地对他说：“你要提防你的老乡老聂，他说，你不是天水人，满口陕西话，没有一点儿天水味。”他大吃一惊，果真有人怀疑他了。他马上镇静下来，若无其事地解释说：“我上中学、大学都是随爸爸在西安，学了一口陕西话，改也改不了。可我老家是天水人，妈妈一直在天水。”他在政治部报到时，听主任说，政治部有两个天水人。他见第一个老乡、秘书周炳尧时，闲聊了些天水旧事，向他讲了自己的家庭情况、住址、上学的学校等等。周对他的谈话深信不疑，对他这个老乡在政治部工作感到欣喜。聂青田是另一位老乡，聂是少校科员，对他的来到也表示欢迎。他不清楚他们的底，所以见面之后，就采取“敬而远之”的策略，保持一定的距离。后来发现许多人对聂青田不感兴趣，背地里称他“特字号”，说他是军统特务。他也询问过一些朋友对聂的看法有何根据，他们也说不出一二来，只是感觉这人很古怪，常常了解上下左右的人的这情况、那情况，因此大家不约而同给他起了个“特字号”绰号。他经过再三考虑，决定主动进攻。一天，赵峰见聂步行去东大街，就骑上自行车绕道赶在前面，又掉头向聂迎面骑来。聂问他：“老赵，到哪里去了？”他答：“我到参谋长家去了一趟。”聂惊奇地说：“你认识参谋长？”“啊，你不知道吗？参谋长是我的表兄。”聂更惊讶。他趁势说：“老乡，明日如有空，来我家玩玩，我在家等候。”他知道聂很想到他家里去，这一邀请，聂欣然答应。第二天，赵峰打扫好房子，特意将来白天水的“家信”找出，放在装衣服的皮箱上面，箱子开着也未加锁。聂青田来了，为了表示对聂光临的欢迎，他说：“今天咱俩老乡好好聊聊，我去饭馆订几个菜，让他们送来，再去买瓶好酒。”他去街上订了菜、买了酒，又兜了几个圈子后回家。他发现聂动了箱子，估计看了信。他佯装不知，菜送来之后，就边吃边谈。几杯酒下肚之后，聂不打自招，说：“瑞元，我头次听你说话满口陕西腔，你自己说是天水人，我确实不信。”“老乡听口音真有两下子，我自小跟爸爸在西安上学，在那里呆了十多年，口音全变成了陕西腔。说陕西人有人信，说天水人有人就不信。”“现在我相信了。你妈妈、弟弟不是还在天水吗？”赵峰知道是那几封“家信”解除了聂的怀疑。聂谈这谈那，透露了好多他知道的机密，和他表示亲近。酒足饭饱之后，聂告辞了。“家信”确实从天水寄来，信里称谓是大哥，落款是小弟东城，中间叙述的大都是妈妈身体健康，家中平安，让他保重身体，不要挂念等语。外人看来的确是家信。这些信是他在天水时认识的一个穷朋友寄来的。赵峰去天水时，正值夏季，每天走街串巷，渴了就在一家茶园喝茶休息。那家茶园跑堂的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对他非常友善。那孩子常穿背心裤衩，天阴下雨也是如此。有天天阴，他好奇地问：“这么凉的天，你怎么不多穿点儿？”“想穿，但再没有衣服了。”他追问孩子的家庭情况。“我叫王东城，今年13岁，妈妈正在害病，打摆子。我在茶园一月有3块钱工资，再加有的客人给点儿小费，吃饭和给妈妈看病就花光了。”说着说着就流了泪。他听着心酸，提出要去孩子家看看老人，孩子很感动。过天，赵峰如约到王东城家，孩子在门口迎候。王家十分贫困，房屋破烂，家中只有几件破旧家具，王妈妈正在发病，全身发抖，上下牙齿嗑得直响，家中能盖的东西都压在身上。见到他只说了声“赵先生请坐”就无力说下去了。他看她病得很重，当即出去买了5斤挂面，又去西药房买了治疟疾的特效药奎宁。他离开天水前，又看过她几次，她的病已痊愈了。小东城要与他结拜成兄弟，他说：“不结拜也是兄弟。”从此，他在天水就有了一个弟弟和妈妈。他到武威后，书信不断来往，这就是那几封“家信”的来由。有人对他籍贯的怀疑，给他敲了警钟。他冷静地总结了前一段的活动。有了住房、落了户口、建立了商业联系、闯入了马家军指挥部门，但还是个有家无室的光棍汉，立足基础仍不稳固，容易引起人们的怀疑。必须尽早成个家，这也是领导俞鸣九早就关照过的。年6月，赵峰举办了婚礼。女方姓赵，父亲经营了一辈子油坊，母亲早已去世，由大嫂拉扯长大。婚礼既体面又热闹，政治部同事、商界朋友、街坊邻里都来祝贺。康参谋长夫妇和任主任夫妇也亲自光临或派人送礼来。经婚后一段时间观察，他娶了一位贤淑的妻子，她对他生活上体贴入微，对他的交往、工作从不过问。她不爱交际，少言寡语，对他开展工作是有利的。年初夏，接俞鸣九暗语电报，让他去兰州。俞向他介绍了全国形势，国民党消极抗战，积极反共；介绍了皖南事变，指出蒋介石又在酝酿新的反G高潮，正在调兵遣将包围陕甘宁边区。“我们当前的任务，就是要搞清蒋介石的军事布置。调你来就是让你去边区西侧、西南各县，侦察蒋军集结的兵力、番号、兵种、装备、士气，搞得越准确越好。”俞鸣九问他“会不会骑自行车？”他说“会！”“这次去，扮作第八战区的少校军需，军装和护照、自行车都已准备好了。明后天就出发。”俞摊开一张甘肃地图，指出要去的地方。最后嘱咐他，“所见所闻，死记脑中，不要记笔记，以防万一。”赵峰穿上军装，沿西兰公路直去平凉。他在平凉停留了两三天，侦察了所需的情况，西行固原、海原抵达同心城，然后又折向镇原、西峰、宁县、泾川、长武、邠州、永寿、礼泉、乾县，最后到达咸阳。沿途较大集镇都按情况作了停留，少则半天，多则一两天。亲眼观察，再加上利用机会和各阶层各类人闲扯，相互印证，做到情况准确。前后共用了40多天时间，基本掌握了国民党在边区西侧和西南侧的军力布置。赵峰来兰州时，就听说骑五军要调往青海，马步青就任青海柴达木屯垦督办，请示俞鸣九下一步怎么办？俞说：“河西情况有很大变化，蒋介石部队将接管河西防务，以保持由甘肃通往新疆的大道。你迅速回去，趁换防之际，请长假离开政治部，仍留在武威，以商业为掩护，侦察国民党军队以及其他方面的情况。”赵峰带着新的任务，回到了武威。年冬季，接俞鸣九的信，让他去兰州。这次他们是在市郊华林由满城见面。俞鸣九说：“这次要你来，主要是告诉你，新疆形势发生突变。盛世才已完全撕掉了伪装进步的外衣，彻底投靠蒋介石，死心塌地反苏反G，大肆逮捕和杀害在疆的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你知道的一些人，已被驱逐、扣押，甚至杀害了。马家军队撤出河西，国民党的军队和特务将大批进入新疆。形势将越来越险恶，但是在上级没有通知撤离的命令之前，我们还要一如既往，搜集敌情，做好工作。”接着说：“一旦发现敌人要下手，我会及时通知你。若有‘妈妈病危速归’的电报，你就马上离开武威，想方设法去延安。”俞长久地握着他的手，注视着他，叮咛说：“坚持工作，小心谨慎，好自为之。”回到武威之后，他抓紧了对国民党部队的侦察，办法是除从各方面了解外，主要亲自去观察。他骑上自行车离开武威东去古浪，沿着兰新公路就可以看到过境部队的番号、人数、武器装备。为了核实，他又掉头骑车赶过部队。一支部队的情况弄清楚后，马上向兰州作一次报告。年4月一天上午，赵峰接到了“母病危速归东城”的急电。他带上玉英和孩子，绕道赶路，搭黄鱼车，坐牛车，骑毛驴，乘汽车，坎坷和艰辛伴随着他们一家人，终于辗转来到西安八路军办事处。办事处送他们回到延安。赵峰接到任弼时要他去谈话的通知，就去中央办公厅找任弼时。任仔细地询问了他在西北工作及离开武威的情况，说：“你只身闯入虎穴，完成了党交给的任务，又胜利返航了，现在的任务是学习。”此时他才清楚，由俞鸣九领导的以兰州为中心的西北隐蔽的战线，是与党中央办公厅或任弼时同志保持着联系的。他带着任弼时的亲笔信到中央组织部报到，组织部给他写了介绍信。年7月，他，第二次到中央党校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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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路军?天山风云》冯亚光著编辑：高婉鑫审核：王麟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