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海北返工记》
5月1日展示作品
祝:全天下的劳动者,节日快乐!
三张返程火车票
作者:边丙珍
第一张
回家过春节的时候,客户杨大哥在风雪交加中排了一早上的队,在火车售票点终于给我买到了1月13号的火车票和2月5号的返程票,让我非常感动,不料一回到家,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打破了这一切计划。
2月5号,正值各大媒体宣传新型冠状病毒,正是疫情蔓延最厉害的时候,经客户同意我退票了,之后疫情一天天严重,感染人数和死亡人数上升到惊人的地步,各地开始封村、封路,部分交通工具停运,这时候客户开始担心:一是铁路停运后我回不来,二是武汉城放开以后返程更危险,于是催促我赶紧返回。
第二张
我又买了第2张2月13号的火车返程票,这时已是公路全部停止运营,铁路部分列次取消,高速封闭,我们这边的人出门,西安是必经之路,因为火车站就在那儿,在2月初的时候经过登记还可以通行,2月10号以后西安就封城了,过去的人都被劝返回来,我的第2张火车返程票又被迫退掉,2月12号客户杨大哥上班了。家里老人没人照顾,又开始催促,这是防疫战役最艰巨的时候,我们每天连自家门都不敢出了,但我牵挂着待我像亲人一样的客户,我想既然我的工作在那里,我就要承担起责任来。
第三张
于是我毅然决然买了2月20号的火车票,准备想方设法返京。
形势越来越紧张,家人的惶恐不安和极力反对使我每天都在艰苦抉择之中,到底是走还是不走?2月20号这已经是第3张返程票了,不知道这边情况的客户,一次次地催促,无论怎么沟通都疑惑不解,认为有票就能上火车,电话打到公司,公司说替工很难找,其实我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医院开健康证明,就能在西安通行,坐上火车。于是,15号去县城,由于没赶上体检时间,晚上就在亲戚家的菜棚子里住了一夜,第2医院排队,从登记到挂号,再到发热门诊初检,再到交费,抽血,拍片,从拿结果到最后一步的开证明,每一个环节都得排长长的队,垫着脚跟,翘首期盼早点到窗口,等到办妥已是下午4:30,肚子饿得咕咕叫,精疲力竭,眼前发黑。而费尽周折办的健康证,到了18号就又得到消息说不管用了,西安还是进不去。
怎么办?这回不能再退了,只能往前了,我最终在朋友的帮助下联系了一个私车,司机是我娘家那边的,感觉可靠些,他专门往咸阳机场送客人,说在机场可以下地铁去火车站。
2月20日凌晨4点,我出发了。
这辆陕AX已经如约停在了大门外。当我走到跟前时,那司机指着门口的保安问我:“是警察么?”我回答:“是保安。”他说:“看,把我举报了。”我才知道这样是违规的,车上加我一共6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们上路了。
一路上空无一人,只有这辆车和他的一个同伴车相互呼应,车子是绕道泾川县上高速的,在昏暗的路灯下,可以看到沿途经过了长武、庆阳、永寿等县,全程只与一辆油罐车、三辆集装箱车偶遇,朦胧中集装车好像是什么快递,其中有一辆绿色的邮政车。到了彬县天亮了,由于是阴天,一切还看不大清楚,高速路取消了收费,空无一人,可以长驱直入,顺利,顺利,接着便看见前面路牌上有乾县、咸阳,知道是咸阳机场近了,大家高兴起来,车子在机场车可以下高速,我在机场可以下地铁,我不禁露出笑脸。
往前走,路上渐渐有了车辆来往,整8点,咸阳机场呈现在眼前了,车子下了高速,在机场前的空旷处停下,我们下了车,其他5个人都是乘飞机的,一人交块钱迅速离开了;我对司机说:“您送我到地铁口吧。”他用手朝前方一指说,一直往里走就是地铁,于是我付了车费,他上了车,一踩油门疾驰而去了。
一直往里走,还是看不到地铁,再往里走,看见一个咨询台,上前一问,西安地铁全线封闭,我又傻眼了。
想哭,不敢出声,想喊,不敢摘口罩,哽咽着像吃了柴卡住喉咙一样,泪水流经口罩再到嘴角,味道咸咸的。
环顾四周,疫情下的咸阳机场空空如也,整个候机大厅好像都在旋转,平静,镇静,冷静,深呼吸,大约十几分钟过去,我平静下来。再去咨询台,工作人员告诉我,再往里走,到另外一个窗口问,我来到另外一个窗口,一问,“向前,左拐找警务室。”
警察同志热情地询问了我的情况后,带我来到“转乘集结点”,让我在这里登记,量体温,叫我不要着急,耐心等待。此后,得到消息,检查合格后,可乘机场巴士走机场专线去火车站,我顿时感觉柳暗花明。
那风干泪眼后的笑容是苦涩的,那被晨雾划过的心是哀伤的。
10点,警察叫我的名字,我上了机场巴士。在机场专线走了一个半小时后,我透过车窗,看见巨大的鲜红的“西安”两字,跃然古城墙之上——这是西安火车站最醒目的标志了。西安Z20,到北京西。
北京,近了,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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