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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在我小时候，父亲参军去了老山前线，常年难得回家，更别提陪伴我了。因此对于这个时期关于父亲的记忆我一直是模糊的。后来，稍记事儿时，倒常听母亲说起一些我与父亲的趣事。比如，父亲回家探亲，深夜坐在母亲的房间，我如同一个守卫战士端坐在床上，恶狠狠地瞪着父亲，任他百般讨好坚决不允许他上床。可怜的父亲只好每每等我支持不住倒头睡去，才上床歇息。再比如，母亲同我来到父亲退伍后分配的工作地点生活，有一次两人拌了嘴，母亲抱着我就要回老家去。走了一路，眼见后面有一人跟来，我突然对母亲说：“妈妈，叔叔来了！”母亲诧异回头，一看竟是父亲，撑不住笑了起来。她说，也不知道我的小脑瓜在想些什么，知道父亲惹她生气了，便不把父亲叫父亲，而是叫叔叔。再比如稍大些时，父亲有事回老家去了，几天没见回来，我便追着母亲问个不停。母亲不胜其烦：“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门口等着去。”我便真的在门口坐着一坐半天。

父亲常教育我，不是自己的东西坚决不能要，不要占人家便宜。有一次，外公跟一群乡亲在家中谈天说地，逗我说他口袋有一只梨。我立刻撒欢似的跑到外公怀里从口袋摸出那只梨，欢天喜地。父亲不动声色把我抱出门外，二话不说就打起来，边打边说：“谁告诉你可以在别人口袋翻东西？看你以后还翻不翻！”我哇哇大哭，委屈极了。

再后来到了求学的年纪，家务事多，我总是跟随父母亲辗转于老家和父亲工作地之间，耽误了些许学前教育。父亲为了使我顺利留在本地念书，带着我去找了小学校长。我那时并不知道上学是什么概念，只知道父亲很是重视。一番软言好语之后，校长同意为我提供一场入学考试。考试，人生中的第一场考试，我连什么是考试都不知道。父亲嘱咐我认真答题，我也没太当回事，也无法理解这场考试对于我的重要性。还好学前学了些字，试卷上的字大体都认得。数学不提了，我真的没有学过加减法，满纸白卷。语文，至今仍记得一组连线题：今天下午我吃了（）梨，我家门前有（）井，对应的选项是一口，一个。那时候我还是操着满口方言，连普通话都不会。那个“个”是什么意思难倒我了。可以想象这份试卷是要了我的命了。索性东瞅瞅西望望，四处打量这个我从来没见过的，跟老家房子不一样的地方。我看到父亲隔着玻璃窗不时地跟我说着什么，我看到监考老师瞅着我不停地摇头叹息，还时不时忍不住过来提醒我别贪玩，注意时间。好吧，好吧，那我就快快写完。我终于在犹豫不决中划上决定命运的直线：我今天下午吃了一口梨，我家门前有一个井。我满意地点点头，嗯，很顺口，虽然吃一口梨很浪费，但我乐意啊，谁也不能说我吃了一口梨是不对的。方言中我们说，我家门前有一guai井，guai和个的读音差不多嘛。我自信满满地交了卷。

几天之后，父亲牵着我的手神情凝重地出现在校长办公室。校长办公室还有两位女老师。一直在窃窃私语着，还不时地打量着我和父亲。我被那种令人浑身不自在的眼神惊到了，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我往父亲身后缩了缩，抿着嘴低头不说话。父亲抓着我的手紧了紧，小声问我想不想上学。我虽然仍然搞不清楚上学是什么，但已经意识到上学很重要。重要到父亲为了我去求别人。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没过多久，校长和颜悦色地问办公室的两位女老师，谁愿意接收我入班。其中一个微胖的略年长的女老师不经意地蹙眉：“我这人能力有限，可能会教不好她啊。”年幼的我并不知道这是一句拒绝的话，甜甜地对那老师笑笑。另一位女老师沉默不语，神情犹豫，许久才喊了我的名字，客气地冲我招手让我到她身边去。先是问了我名字年龄，又认真地问我想不想上学，我看着她和善温柔的面容，点点头。

后来，我果真进了这位女老师的班级。我开始知道上学究竟是什么。我开始一字一句地向身边的同学学习普通话。当然，在父亲“严父”形象影响下，在棍棒教育鞭策下，我的成绩节节攀升，拿到了此生第一枚奖状。从此之后，面对奖状乐不拢嘴的父亲再也不对我使用棍棒了，当然，必须说明的是小学期间我也真的再也没有拿过奖。你说我是欠揍吗？

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父亲都给予了我很大的支持和鼓励。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前期培训期每天要走十几里路熟悉各个区域、方位和楼盘项目，双脚磨地全是水泡。打电话给父亲说太辛苦，父亲说，你才刚步入社会，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人生路还长着呢，要怎么办？父亲说，要认真，要给人家把事情做好。

父亲的爱和付出，从来不是甜言蜜语，这种关键时刻的帮助和指正如涓涓细流，永久地滋润着我的心田。

作者简介：曹晨妮，女，渭南蒲城人，年生，中共党员，本科学历。我和我的文学之旅：年至年曾任百度文丰书斋吧管理员，以文会友、品味书香。年以来，开始尝试学习元曲、古诗，陆续有十余首发表在真老徐、文丰书斋、东方潮儿等文学贴吧。年诗歌《霸的故事》获得第四届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二等奖。现供职于长武县机关事务管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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