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川)西(安)铁路
银西高铁年12月26日开工建设,年11月1日开始试车,12月26日,毛主席的诞辰日——银西高铁开通运营,历时整整5年,全长公里,投资亿元,设计时速公里/小时,预留公里/小时提速条件。运营后,银川到西安的铁路运行时间由14个小时缩短至3个小时左右。这是宁夏人民盼望已久的大事、好事。
闻此喜讯,我浮想联翩,夜不能寐。几十年前行路难的往事涌上心头,当时,西安与银川,与贺兰山往来实在是太难了。
银西高铁线CRBF型复兴号动车组第一次西行——当兵从富平到贺兰山我第一次西行宁夏是年3月8号。那天,我们被批准入伍的新兵在富平火车站集结待发,大家穿着崭新的棉衣皮帽大头鞋,一张张年轻充满朝气的面孔,整齐列队等待上车。当车体推进站时,接兵干部自言自语地说:“怎么是客车?”我们很高兴,车厢干净整洁,灯光明亮,看着很舒适,不过,没卧铺,都是硬座,还是慢车。随着以后的行程,我们才体会到坐客车并不比闷罐车好,辛苦多了。火车启动后,大家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去?车上,大家看着窗外的景色十分兴奋,都揣测着将到哪里去,有的还说,我们要到南京呢。我们知青新兵和文化层次高的新兵表现淡定,知道走的方向是西北,说不定要到新疆去呢。数年之后,我们才知道年年底又征了一次兵,这是为了对越南和苏联自卫作战而为之,不过,我们没想到我们是去参战的。年2月,朱方方(前左)作为陕西富平县下乡知青被批准入伍,乡村干部杨积虎,杨高强(后排),回村探家的现役军人、同村下乡知青曾光(前排右)送别合影列车天快亮时停靠在兰州兵站,我们在客车硬座上坐了一夜,腿脚都僵硬了,被叫下车吃饭,记得吃的是肉包子和稀饭,开始还抢,被带队干部训斥后就规矩多了。列车离开兰州兵站后向北徐徐前进了,虽说是到了春季,但一路上景色越来越灰暗,到处是荒山秃岭,旱地沙丘,无树无水,无人烟,站名也看着稀奇古怪,狼抱水、喊叫水、下流水、一碗泉……都与水有关,我当时想,这地方一定缺水。坐客车非常难受,腿脚伸展不开,更不能放平睡觉,腰酸腿疼,真想在运动场上跑上几圈。列车一直走到第三天快中午时,看见了一个大站牌——银川。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以为到了目的地,听到哨音,有新兵背好背包准备下车。但还是被叫吃饭。在兵站吃了饭又向北走了大约一天,最终在一个叫做大磴沟的小站停下。下车整队时,我在晨曦中看到了周围的群山,铁路似乎到了尽头,心想:我们把铁路都走完了!下车后,我与一些一起来来的新兵分到了41号陆军二十师六十团,这里是贺兰山一个大山口的前沿阵地。后来,我在部队参加高考,有幸进了宁夏大学政治系上学。宁夏大学男女篮球队银川公园春游朱方方(中)与宁大同学顾亚龙(左,曾任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山东文联副主席)和曲绍利留影宁夏大学男女篮球队银川公园春游从银川到西安坐慢车3天在车上21小时第一次返回西安是在两年之后的年春节。那时我在宁夏大学已经上了一个学期。最后一门课《中国近代史》考完,就整装返家了。票是提前买好的,用学生证半票,8元钱慢车连程票到西安。那时,银川到西安的铁路,只能先走包兰线到兰州,然后转道陇海线。走时我带了三个包,有同宿舍阿拉善左旗同学李忠源捎买的一袋驼毛,还有宁夏土特产、衣物等。一心想回家多带些东西。从银川上车有座位,还比较顺利,不过,客车走了近一天才到兰州站。本来还需要出站改签,但是,当时站内秩序很乱,站台上人满为患,十分拥挤,来了一趟从乌鲁木齐开来的车,晚点半小时,车进站后我们全傻了眼,车厢里面拥挤满了,车上下完人,车门马上关闭了,一个人也上不去。大家就涌到窗口敲窗户,终于敲开了两个窗子,大家先把行李塞进去,然后人再爬进去,这样勉强挤进去了一些人,里面的列车员强行关上了窗户,车才缓缓地开走了。我是军人,穿着军装,不能与老白姓那样翻车窗,当然上不了车,我的心凉透了,这可怎么回到西安呢?这时有人哭着喊着说一个包被拉走了,大家都同情地看着他,但很无奈。又一列车进站了,上一次没挤上车的人又都涌了上去,重复前面的办法,又走了一些人。我知道我不行,就坐在行李上焦虑的等待着,一直看着天色渐渐晚了下来,我又冻又渴,想找点水,又怕丢了行李不敢走。这时,看见旁边不远处有一个老汉带着一个穿新红袄的小姑娘,也在为上不了车而焦虑。我叫他们过来。经过简单对话,知道他们是宁夏人,我感到他们老实可靠,就让他们坐在我的行李上,我去找水了。车站上人来人往,到处是人,这使我更加忧虑。穿着军装不便挤车,不挤车又走不了,无奈之下,我找了一个值班员寻求帮助,他见我是军人,口气缓和地告诉我说,不必再改签车次,可以见车就上,但现在的车你不易挤上去,到晚11时有一趟慢车到西安,是始发车,上车相对容易一些,但没有座位。我看了一下表,还有两个小时,便决定就坐这趟车了。谢过值班员,叫上那个宁夏老乡和闺女,一起上了那趟慢车。始发车人不拥挤,我让宁夏老乡坐在车厢头,我去挨车厢打听往前就近下车的乘客,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定西下车的人,我便将行李拿上放在他的座位下,坐在他旁边。车开动后,过道上坐满了人,大家都挤得一头汗,但心情安定了不少。半夜里车到定西,我终于坐上了座位,我叫来宁夏老乡挤了挤也安顿下来。老乡50多岁,说一口浓重的宁夏西海固话,听的我似懂非懂。红祆小姑娘说是16岁,红衣红祆红鞋,脸上还有两块“红二团”,我觉得像个新娘。一问老汉,果然是新婚,是到天水给人家送媳妇的,不过新娘还未见过新郎。看着小姑娘怯生生的样了,我断定不到16岁。老汉告诉我,里外三新的新娘服装,还有彩礼,其他礼品都是新郎家里给的,他认为给的要比宁夏当地给的要多的多,我当时听了心里一阵酸楚:这不就是卖媳妇吗?解放这么多年,这个封建习俗还未消除。天水站到了,我目送着一老一小背着行李走出车站。我想象着新郎欢天喜地迎接新娘,新娘会偷眼看一眼新郎,或许新郎高大英俊,新娘会含羞幸福,或许新郎是个残疾人,新娘会怨恨痛苦,一个没有预见的未来,生活将是怎样的结局?慢车真是慢的出奇,站站停,连只有一间房的小站也停,兰州到天水居然走了10个小时,真的很难熬。尤其是上厕所,因为车厢里太拥挤,厕所里也坐了人,要让他们出来,才能解手。过道上人满为患,要跳着走,还不时遭人辱骂。想着当时要上了乌鲁木齐的快车恐怕更糟了。不知在哪个小站又上来一个小伙子,提了一个包坐在我身边,对我谄媚的笑一笑,我也笑一笑,他心不在焉的问我哪里下车。我说西安,他说西安好。说着说着天快黑了,也快到西安了。我迷糊了一会儿,睁开眼睛一看小伙不见了,我想可能是下车了,我赶紧看看我的包都在,放下了心。到西安站下车时,我从座位下拉出包,一道刀痕赫然入目:我的包被人划了!外面的皮子被割开,里面的帆布露了出来,幸亏帆布结实没有被割开,否则包里的东西早就不见了。我坐在站台上想等人走完我再。坐了21个小时的车,腿脚都麻木了,从银川到西安一共走了3天,没吃一口热饭,没睡一个好觉,想想都烦,行路怎么这么难。从西安走公路到兰州再乘火车回银川有了前两次际遇,觉得铁路人多,走一下公路不知咋样?马上要开学了,还真找到一辆从西安去兰州的拉货车,跃进,空车去,三人坐驾驶楼,我坐中间,刚好。早上6时天不亮出发,说是下午就可以到兰州。一路上风景不错,走的是国道,那时的国道上来往车辆不多,路也很窄,错个车要减速,据说设计时速在60迈。路两边都栽种着两排高大的白杨树。走在陕西境内,初春的田野,麦苗开始泛绿,清晨地面有些雾气,笼罩着远处的村庄,让我想起了我下乡的那个小山村,真的很美。一路上过礼泉、乾县、彬县、长武路面都不错,车速也超过60迈。快中午时我们在长武吃了饭,司机们还喝了两杯,当时也没有酒驾,我掏的钱,吃饱喝足,又上路了,当时我感到这次坐汽车的选择是对了。谁知刚进入甘肃地界,路面马上不一样了,到处坑坑洼洼,我们车在各种坑中穿行,方向左打右转,坐在车里又颠又跳,非常痛苦。这样的路走了大概几十公里,想着该上好路了,结果长庆桥到了,那里正在架桥,原有的路走不成了。跟着前面的车下了公路,走上了乡间土路。这哪里是路,坑坑洼洼不说,还时而深沟,时而水潭,汽车时而东倒,时而西歪,真不知在哪里可能翻车。前面的车扬起巨大的尘土,我们关着窗户呼吸困难,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总算过了长庆桥,看见大桥才建好了几个桥墩,不知哪天才能建好通车。汽车穿过平凉,进入到宁夏的六盘山区,光秃秃的山梁,荒漠的土岭,冰雪还遮盖着大地。大约在下午3时到达和尚铺。和尚铺是小集镇,也是交叉路口,一路通宁夏固原,一路上兰州,人来人往比较热闹。如今的六盘山隧道我们顺着国道上了兰州之路,刚过和尚铺就看见一列车队蜿蜒逶迤地环绕在六盘山上,从那里要通过六盘山隧道。望着前面缓慢移动的车队,我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惆怅。等待移动了3小时,我们的车总算进了六盘山隧道。隧道像是个潮湿阴冷的矿洞,地上到处是水,地面也坑坑洼洼的,进去出来的车都摇摇晃晃的,开也开不快。隧道还是单行线,放一批车过去,然后停下,再放一批车过来,十分缓慢,当我们出隧道口时看见也有一列车队等待过洞,当时国道的条件就是这样。出了了隧道,司机发疯一样把车开得飞快,过隆德、会宁、定西,一路上遇见困难自不必说了,晚上11时进入兰州。夜晚的兰州灯火通明,路上人来人往,让人觉得心里好温暖。司机把我放在兰州火车站就去办事了。这一路走了17个小时,到银川也才走了一半,我匆匆买了第二天去银川的车票,然后在候车室里坐了一夜。早晨,疲惫的我登上了去银川的列车,心情渐渐的好转。车上人来人往的人流说着让我熟悉的宁夏话,有点回到故乡的感觉。周围几个回族小伙敦厚、朴实,他们热情地拿出宁夏的馍馍让我吃,我好奇的吃了一口,是用胡麻油做的,里面还夹着姜黄,闻起来清香,但我不习惯吃那个味道。车过了青铜峡,天慢慢的黑了下来,那几个回族小伙一直扒在车窗上看着什么,一会儿天完全黑了下来,一个年龄稍大的吼了一声,其他几个纷纷打开包拿出吃的喝的畅快的大吃起来。我不解地问他们,他们说正过着回族的什么节日,在一个月内白天不吃不喝,直到太阳落山才能吃喝,白天必须忍着。我知道回族的规矩很多,像这样的规矩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经过几次银川——西安的往返,让我对行路的艰难产生了畏惧,有两个暑假没有回家,在空旷的宁夏大学校园里度过了读书的美好和快乐时光,妈妈不放心,还派二哥专程来银川看我,给我带来了家庭的温暖。宁夏大学同学室友合影,左起左德友、赵晶汶、朱方方从银川坐飞机到西安探家“开洋荤”最后一个寒假,我是坐飞机回西安的。我记得那时的机场离学校不远,在学校东湖的对岸,我们上课时可以听到飞机的起降声。飞机往返西安每周有两个航班,机票价格36元,相当于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我叫上宁夏大学七七级的曹文一起回西安,他家在武功县,下飞机后还要坐长途汽车。我俩到了机场,竟然空无一人,去看那个两间房大小的候机室门也锁着,空旷的机场只有一条不长的跑道,一块不大的停机坪,一会儿来了几位旅客提着箱子站在边上候机,我们也过去等待。他们说机场平时没人,要到有航班才有人。一会儿空中飞来一架双翅膀飞机慢慢落下,下了一些乘客,是从西安飞来的。飞机落下后看着挺大的,马上有加油车加油,大约半小时后就可以登机了。工作人员撕掉票根,也没有安检就上了飞机。我问工作人员是什么机型,说是安——24,苏联生产的。进入飞机才发现里面并不大,有两位空姐身穿玫瑰红色职业装,天很冷,只穿了套裙丝袜和高跟鞋,十分性感。座位按顺序坐,不对号,我数了一下有47个座位,这一次人都坐满了。一个机长模样的人走了过去,空姐拉上门,提醒大家系好安全带,飞机就起飞了。由于是第一次坐飞机,一切都感到新奇,起飞时有些摇晃,升空后就好了。空姐在广播里告诉大家飞行高度0多米,我不知道0米多高,只是看见地面上山川河流依稀可见,很稀罕。飞了大约40分钟后飞机出现了颠簸,空姐给大家发了糖,让含在口里慢慢咽下,以减轻压力。我没舍得吃,只是干咽口水。一会儿飞机正常了,飞行了10多分钟就到了西安,因为我看见了自己熟悉的钟楼。飞机在钟楼上空绕了一圈,就对准跑道下落在西门外的西郊机场。走出机场感觉一直没有调整过来,老觉得还在宁夏,直到回到家中见到妈妈,才感到真实的回到西安了。冬去春来,寒来暑往,几十个春秋过去了,期间迎来了中宝铁路通车,银川到西安有了直达快车,结束了绕行兰州的历史,这对宁夏人来说,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事,但银川到西安还需要十四五个小时,坐快车对银川人出行未必是首选。真正改变历史的还是高铁,银川到西安3小时直达,飞机也无法比拟。前几天我们同学聚餐,会长建议校友会组团去银川回母校,乘坐银西高铁首发列车,这个建议得到大家的积极响应,很期待那天的到来。银西高铁线CRBF型复兴号动车组“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从我当兵去宁夏贺兰山,直到前年退休这大半生中,一直在归去宁夏的路上颠沛流离。如今,真要终结这段历史,心里还有些不舍。因为,对于大西北壮美山川的认识,还真是要从行路难当中体验,终身待在西安大都市里是体会不到的。年,宁夏军区政治部宣传处部分同志合影,左起朱方方、杨勇民、张茂升、曹益民、马彦杰、刘秦川(原宣传处干事,时兰州军区政治部干部部干事)我喜爱大西北的风霜雨雪,喜欢它的荒漠苍凉,更喜欢它的长河落日大漠孤烟,这些都源自行路中的寂寞,观察与思考,是大西北赋予我对人生磨难不懈的追求和认识。本刊独家原创抄袭剽窃必究战友合影,左起曾来德、朱方方、郝生华作者朱方方原籍上海市,年11月出生,年在西安市东仪中学高中毕业,同年赴陕西富平县老庙公社辛店大队第六小队为下乡知青。年3月入伍,在陆军第二十师六十团特务连警卫排三班(篮球班)任战士。年9月考入宁夏大学政治系,年毕业获文学学士,同年分配到宁夏军区政治部宣传处当干事(期间,到兰州军区政治部宣传部工作两年),年转业至陕西省卫生厅科教处主管全省乡村医生培训工作,年医院人事科,年11月退休。(曹益民编辑巩天宝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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