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走丝绸之路西安至敦煌段,和女儿都选择了长武作为起点,是因为彬县以东的地方,大都同女儿去过,平常也会和她交流这些地方的掌故风物,而彬县以西,知之甚少。想经过短短的旅行对丝路上一些重要的人文故址有直观感受。
前面的路很长,诗人酒桌上的天下谁人不识君是文学语言,走在路上的人们,从古到今,都是实打实的走,即便是走马观花,也要细细地看从马身旁讯忽而过的千枝百朵。
8月9日长武
长武在秦时叫鹑觚,是一个怪怪的称谓。鹑不是鹌鹑那种丑陋的鸟。《禽经》云:赤凤谓之鹑。《山海经》说:有鸟焉,其名曰鹑鸟,是司帝之百服。觚是青铜酒器。据《周地图记》,扶苏和蒙恬北上安边,见塬高水浅,欲筑城,有鹑鸟飞于觚上,乃以名。太史公在《史记.蒙恬列传》里,认为秦的灭亡,与蒙恬穷兵黩武、又是修直道、又是修长城有很大关系。我以为秦灭亡与蒙恬有关,但绝不是这个原因。而是蒙恬和扶苏的软弱,以及李斯的一夜变修,他同赵高的龌龊阴谋,不仅让他一生的功业随着自己的堕落而付诸流水,也葬送了秦帝国。当然,扶苏二人手握重兵却懦弱不前,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说远了,虽然和家乡离长武很近,但却没有来过。对长武的了解,来自于师专时候的同桌陈静同学。她勤快手巧,不仅仅是在上古代文学史我打盹的时候帮我抄笔记,也帮我织毛线手套。她经常给我说他们的昭仁寺。今年清明,去长武给家里办一些小事情,原本想去瞻仰,奈何春雨淅沥不停,未能成行。这次丝绸之路的旅行,我把长武作为起点,就是想要细细寻味一千三百年多前,那一场纠集了几十万人的大屠杀,留给豳州文明以怎样的记忆!
昭仁寺不像彬县大佛寺,矗立在丝绸道边,仰首便能望见。而是在县城的巷子里,所幸人很少。门口只有三五人在拍照,停好车,安顿女儿拿上纸笔。看到门口告示:今日休息。问了问路边买菜归来的老妪,果然是。和女儿商议,等归程再来寻访。
昭仁寺对面是一个圈起来的工地,看上去荒草葳蕤。就想找个地方解决内急。转到正门,看到百米以外有一座古建筑。离的远,不能分辨年月。就叫了女儿,一起去看。廊下有三两个当地人在吃旱烟。问他们这是供奉的那路神祗?他们说不知道,说隔着玻璃可以看到墙上有画。果然有。虽然画得村俗不堪,但能分辨是玉皇大帝。汉语文明的伟大就在于,她能妥妥地将各路神仙稳稳的安顿在庙堂和江湖,在汉语语境里,没有异教徒。世界上许多古老文明,为了宗教信仰,打的人仰马翻,打的社稷沦陷,打的民不聊生,打的岁岁年年。隔了一条窄窄的路,佛与道和平共处。你享用你的香火木鱼,我顾盼我的青灯黄卷。不同的是,道家这边要荒凉的多,许是正在修建的缘故。和女儿转进院子的时候,在萋萋长草中,看到了两尊漫漶斑驳的石雕翁仲,虽然经历了漫长岁月的侵蚀,但其威武庄严,透过长草、透过霉苔,依旧分明。挨着大殿一侧的草里,一通硕大的石碑长卧,可以碑阳向草,不能辨识断代。那尊驮过它的赑屃,静静的安卧长草,注视着岁月远去。
赞赏